永别至爱亲朋是人生的一大关口,而我们每一个人也都或远或近地面临着告别这个世界的那一天。
死,无法抗拒。而有关死的话题却为不少人所回避。
殡仪馆——人生旅途的终点站,不少人不仅忌讳提这处地方,过去更是有一种似乎认同的偏见——那帮人,黑!不点钱,没烟酒不成。
记者于5年前送别慈父时,就曾亲身经历了从医院太平间到火炉前全程挨宰的“礼遇”。
那么,今天的人生终点站又是什么样呢?
本市东郊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中,有一条人人皆知的规定,决不允许以任何借口接受亡者家属的馈赠。
制度公布后不久,一位员工“因实在推辞不了”接下了亡者家属的5张“大团结”,结果则是大圆满——卷铺盖回家。
去年春天,一位女职工在插放骨灰盒上亡者照片时,不小心,折裂了照片一角,“并在和家属的交涉中不够礼貌”。她为此付出的代价是——扣发收入5000元,在极深刻的检讨中,她痛哭流涕——5分钟之内发生的事,1分钟值1000块,她大概这辈子也忘不了。
从此之后,人人更加小心翼翼,精益求精。
东郊殡仪馆几年来制定的规章制度、操作规程、工作标准33种、391条,每一个字都是睁大了眼睛。
紧握冲锋枪的手,攥得出了汗。某银行押款车全体“乘客”,都紧张得要命。车后一辆白色“金杯牌”面包车,停着就是不走!
“呼叫110!呼叫110!”头戴钢盔,披防弹背心、端冲锋枪的保安队员“夸”地同时推开沉重的车门,向“金杯”扑去。
那司机摇下车窗,举起双手,转而又向后指指“对不起,我还得等。”
有过这样经历的人都不会忘记,送别亡者时拜托灵车司机最多的一句话是“您给稳着点走,我们好跟上。”以往有些灵车开起来,好似一阵风。
清明节之际,记者在东郊殡仪馆现场采访了佩戴黑纱,怀抱骨灰盒,神情肃穆的凌先生。
“要问服务成不成,我告诉你一个‘变灯’。今儿,我们6辆车跟着灵车走得稳,在一十字路口,眼瞧绿灯变了黄灯,灵车就是一寸不动。你说我心里有多踏实。”
那位高举双手的司机,同样是为了等家属,虽然服务到了位,虽然吓出了一身冷汗,但回到馆里,还是受了批评。谁让这车惊动了“110”。
路人却说:“这戏,拍得精彩。”
下面,我也必须向您展现一个画面,如忌讳,请跳过。
遗体火化车间。
YQ—2000型欧亚式火化机前。
不锈钢器具锃亮映人,水磨石地面一尘不染。
高玉茹用不戴手套的手按下了开关。
“夸……”那扇神秘乃至可怕的门提上去了。
再按。
“哗……”链条式传送带由里向外,迅速到位。
有力而轻缓地,老高和他的同事把亡者从手推灵车上移送到传送带上。55秒完成。
而之后,他们用了3个1分钟。老高他们把敬献在亡者身上的挽带、花束,小心翼翼地用手再捧到亡者身上。
花束散落,老高一瓣一瓣地捡,一把一把地捧,其姿态、其神情,看上去和为一个亲密的老朋友做事没有什么区别……
“因为我们也要从这走”,在此工作了25年的高师傅给我的回答,不到他工龄的一半。
“不准说再见。”
“严禁使用过分亲昵的语言。”
在东郊殡仪馆(用语标准)中,用黑体标出的这一行行字,着实体现了特种行业的“特种”。
一如本文展示的那些真实的画面一样,人们与他们之间,他们与大众之中,有一堵看不见的,但着实令人压抑的墙。
去年4月里的一天,某小学大门附近。灵车接上了逝者与其家属,“唰”没等同志们反应过来,一把纸钱随窗而出。
“糟了!”同志们脸色大变。上学的孩子们一窝蜂争抢自天而降的“玩意”。淘气的男孩突然从课桌里拿出“鬼使的钱”夸张地做“鬼状”。胆小的女孩自然嗷嗷直叫。
于是,同志们受到馆里严厉的批评;于是,电视台那位爱说话的姑娘说了话;于是,老刘老张和所有的同志们好久都感到抬不起头来。
……
善良、友爱、互相帮助永远是人类的美德,让我们,工作在每一个行业的人们都——伸出友好的手来吧!